2015年12月24日，广州日报率先披露涉嫌以肉汤下毒、尼龙绳勒脖子等方式杀害8名雇主的毒保姆何天带在广州市中院受审，引起全国轰动。稍后记者又报道了毒保姆陈宇萍案，且通过这两个保姆对比，发现其来自相近的地区、在同一片家政公司上岗、作案时间相近、作案方式高度雷同，记者认为这显然不是特殊个案可以解释的。我粗略看了报道，发现这两个保姆寻找工作的地方就在番禺、南沙一带。而我现在就在番禺执业，看完报道依稀想起十余年前在广州中院曾辩护过一起保姆抢劫杀人案，从我作为刑事辩护律师的角度而言，此案案情简单，并不具有什么奇特之处。但既然全城甚至全国都在热议毒保姆案，我也将此案来讲述一下，看大家是否可以从中吸取点教训，在请保姆照顾老人方面多留神。

一、基本案情。

由于时间太久了，我没有保留当年的判决书。但基本的案情还是记得的。这个保姆系广西容县人，女，四十岁左右，文化程度小学，2005或2006年左右来广州越秀区找保姆工作，经家政公司介绍，照顾雇主年逾七旬的母亲。老人是一个人独居的，她有五六个子女，每个子女经常过来看望老人，并每次给几百元，老人都予以笑纳，但子女之间并不知道其他子女给母亲钱款数额的情况。

某一天晚上，老人在床上将自己子女给自己的钱从床底拿出来，一张张的数，想数一下到底子女给了多少钱。这个保姆看到这些钱，立马上去抢夺这些钱，按照她在侦查阶段笔录中的说法“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老人就拼死护着这些钱。保姆看老人反抗，就跨上床头用双手卡老人的脖子，几分钟后老人不动了她才松开双手，发现老人已经死亡。

看到老人已经死亡，她将老人身边的所有钱揣进兜里，大概有六七千元。拿起自己的一点行李夺路而逃。过了两天，老人的一个儿子过来看老人，发现母亲死在床上，且保姆也不知去向便向公安报案了。

公安机关找到家政公司调查，家政公司提供了保姆的身份证复印件。越秀公安判断她应该会回老家，即赶到容县做了两件事情，一是在容县的大街小巷贴满了带有保姆照片的通缉令，二是在容县电视台滚动播出通缉保姆的消息。而保姆刚回到容县，发现到处都贴有通缉她的小布告，抬头看街道两边的店铺中的电视机中不断在滚动播出通缉她的信息，还带有她的身份证照片。她感到了绝望，经过思想斗争后，自己跑到容县公安局门口向值班警察自首。

二、介入案件辩护。

案情就是这样，这样的抢劫杀人案按照法律的规定，应该在中级法院审理。到法院复印了全部案卷，初阅之后我到看守所会见了保姆，她对我讲述的过程和案卷中基本一致。但我在会见后还是继续研究了案卷，发现其在公安机关口供和现场勘查笔录及尸体法医鉴定结论、DNA鉴定结论（注：当时还是适用96版刑事诉讼法，还称为鉴定结论而不是现在的鉴定意见）都是相吻合的，看来这个案件是一个铁案。马上和本案主审法官联系了一下，法官表示被害人家属并没有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根据以上情况，我草拟好了辩护词的初稿。

三、开庭审理及一审判决。

等到开庭那天，广州中院将此案安排在1号法庭，是广州中院最大的法庭，旁听席分上下两层。当天旁听的人员有几百人，大多数是学生。案件的审判过程就很平淡了，由于被告人在公安阶段即做了有罪供述，当庭认罪，我作为辩护人查阅并研究了案卷亦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这个案件我只能做罪轻辩护，抓住被告人认罪态度好且系投案自首这一主要从轻量刑情节进行辩护。开庭大概1个多小时就结束了。

开庭后没到1个月，广州中院就做出了一审判决，以抢劫罪判决被告人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我记得被告人服判，并未提起上诉。

四、带给我们的思索。

从我辩护的这件保姆抢劫杀人看来看，和近来番禺、南沙发生的保姆杀人案基本类似，相对来说，最近这些案件没有劫取到多少财物。“毒保姆”何天带通过毒杀老人，只是提早获得了一个月的工资。杀人手段更智能化、更隐蔽化、危害性更大。现在城市老年化程度愈加严重，子女在工作和照顾老人难以兼顾的情况下，只能通过家政公司等途径寻找保姆照顾老人，无力亦不太可能监控保姆的一举一动。故而给了这些保姆以可乘之机。这一社会问题，亟需引起政府和社会的重视，家庭养老的质量如何保证也成了一个大问题。建立和完善家庭及社会养老体系是摆在国家和社会面前一个亟需全面解决的一个大课题。

通过最近发生的这些毒保姆杀人及我辩护的这件保姆杀人案，我只想在此提醒各位，这些事情就发生在我们身边，一定要小心谨慎的聘请保姆，否则请回来的不是为你照顾家人的帮手，而是杀害你亲人的杀手。善良的人们，你们要警惕啊！

张贤么律师写于广东金本色律师事务所

2016年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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